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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2章 燒燈續晝(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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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2章 燒燈續晝(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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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風似的, 溫予從戰青身側略過,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清淺的暗香。

戰青很想攔下她。

但他的理智告訴他,他不應該這樣做, 更沒有理由這樣做。

是以, 戰青沒有言語,只默默攥緊了想要拉住她的手。待他回過神時,手中的請帖已經被他攥的異常褶皺。

戰青垂眸,自嘲勾了勾唇。

他再擡眸時, 恰好對上了楊昶然的雙眸。和他一樣, 楊昶然的眸子裏盛滿了無奈。

但又有些不一樣。

除了無奈,他還從楊昶然的眼睛裏看到了坦蕩。不像他,連無奈都要遮掩。

俗話說, 相逢一笑泯恩仇。

雖然戰青和楊清互相看對方不順眼,但和楊昶然沒有絲毫的沖突。

再加上,他們也都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, 兩人相視一笑, 便算是解了剛才在電梯裏的齟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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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懈北正在和負責本次宴會的經理商討宴會上的酒水供應問題。

今天這場宴會的大小細節,他昨天幾乎連夜過了一遍,卻獨獨忽略了酒水供應問題。

在此之前,他極其不喜歡參加這種帶有應酬性質的宴會。故而,盡管舉辦這場宴會的場所是霍家的, 他也不知道以往每次宴會上的酒水用的都是合作夥伴供應的紅酒。

這幾乎是約定俗成的事情,所以經理也就沒有把酒水問題上報給霍懈北。

也正是因為如此,霍懈北是來了之後才發現酒水有問題的。看著廳內堆積似小山的、盛滿了紅酒的高腳杯, 霍懈北忽然想起溫予害怕鮮血這件事情。

當即, 霍懈北找到了負責本場宴會的負責人——駱斐。

宴會設在大廈的五樓,為了能夠第一時間看清進場的賓客, 霍懈北特意尋了一處靠近欄桿的座位。

表面上,霍懈北是在和駱斐商議更換酒水的問題。實際上,霍懈北在和駱斐談論事情的同時,餘光一直註意著大門方向。

從轉門進來的每一個人,霍懈北都盡收眼底。

一開始,他還只是用餘光註意著來往的賓客,直到溫予和戰青一前一後走進來,霍懈北終於忍不住開始失神。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想:他們兩人究竟是何時認識的?

這一世,他和戰青的初見,是在高中的籃球場上,他那張和藥羅葛·比戰無比肖像的臉,讓霍懈北一眼認出了他。

當年,體育課上。

霍懈北才走到籃球場邊,忽然一只飛速運轉的籃球朝著他身前不遠處的一個女生砸了過來。女生背對著球場,絲毫沒有發現危險降臨。

霍懈北上前兩步,在籃球砸到女生腦袋前一瞬,伸手接住了籃球。

同時,一位男生從球場跑了過來,一邊跑還一遍喊著對不起。看清男生長相的一瞬間,霍懈北手中的籃球掉在了地上。

男生是戰青,而被他從籃球下救下的女生則是楊清。

同一天,他遇見了兩位‘故人’。也是從那一日起,楊清和西州那一世一樣,又一次纏上了他。

從霍無羈到霍懈北,他活了不知道有多少世,記憶很是繁雜。

但看到戰青的那一刻,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。

無論是戰場上的廝殺,還是他綁架了溫予這件事情,亦或是藥羅葛·比戰的結局,都讓霍懈北印象深刻。

如果拋卻國仇家恨、拋卻沖突、拋卻矛盾,單單從兵法造詣上來說,藥羅葛·比戰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對手。

縱霍懈北曾為了西州拼命搏殺過。但這一刻,國仇和家恨儼然已經隨著時光的流逝一道消失。他放不下的,不過是曾經受過的傷痛和一縷執念罷了。

月光如昨,時間卻已過了千餘年。

時光流轉,千百年前的朝代已然湮滅。回鶻尚且存在於史書之中,而西州卻像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存在過一樣。

霍懈北曾試圖去尋找‘西州’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,可他翻遍了史書,卻始終沒能尋到和西州有關的只言片語。

如果不是因為有赤星刀,如果不是因為他腦海中的那段記憶,霍懈北真的會懷疑西州這個朝代是否真的存在過。

...

面對戰青,霍懈北的情緒總是特別覆雜。

盡管他和戰青是故人,但這一世,霍懈北依舊不太喜歡戰青,依舊和他熱絡不起來。但也絕對不是討厭。

尤其是當他想起藥羅葛·比戰的結局後,他更是討厭不上來。

如果非要選一個人進行社交的話,除卻家人,霍懈北寧願選擇戰青。但平日裏,他又和戰青親近不起來。

也正是因為如此,雖然霍懈北和戰青是高中同學,但他們一直保持著一個不冷不熱的社交關系。

既不親近,又不至於完全陌生。

但霍懈北知道,戰青並不討厭他,甚至對他充滿了好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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駱斐自然是看出了霍懈北的心不在焉,他正準備說些什麽,註意到霍懈北止不住往樓下探的目光,駱斐無聲抿了抿唇,順著霍懈北的目光向下望去。

和霍懈北相比,駱斐的位置相對遜色一些。從他的位置,只能看到正對著轉門的那一片空地,卻看不到禮桌前的溫予和戰青。

距離有點遠,霍懈北聽不清溫予和戰青的對話,只能從兩人的動作推測二人的關系。

當霍懈北看到戰青把請帖從溫予手中抽走之後,他整個人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。

駱斐被他的動作嚇一跳,目光在霍懈北身上和樓下空地來回流轉了幾次後,問:“先生,您沒事吧?”

話落,駱斐見霍懈北的視線依舊盯著樓下某處,不曾挪開。他猶豫了一瞬,準備一同站起身來。

也是這個時候,溫予從戰青的手裏把請帖抽走後,揚長而去。

“沒事,坐吧。”霍懈北已經收回了視線,重新坐了下來。

駱斐已經站到了一半,聽到他這麽說,屁股一沈,又重新坐了回去。

霍懈北向來是冷靜的。駱斐在霍氏工作了很多年,卻從來沒有見他的情緒如此失態過。

出於好奇,駱斐又重新把視線投向樓下。他特別想知道,霍懈北究竟是看到了什麽。

他望過去的時候,樓下只有楊家兄妹兩個人。

難道是楊清?

駱斐忍不住在心中暗想。

霍懈北雖然坐了下來,但他依舊有點心不在焉,大半的註意力都在關註電梯口的方向,就連和駱斐說話,都帶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敷衍。

霍懈北的名字從楊清口中傳出,駱斐眼睜睜看著霍懈北的神色從平靜轉為慌亂。看著神色未定的霍懈北,駱斐更加印證了心中的猜想。

片刻後,楊清已經站到了他們桌前,絲毫不顧及駱斐的存在,滿心滿眼都是霍懈北。

明知道不禮貌,但駱斐還是壓不下心中的好奇,頻頻把視線落在楊清身上。楊清這個人,他之前是認識的。前幾天的拍賣會上,她就曾向駱斐問了霍懈北的事情。所以,駱斐對她的印象極為深刻。

旁人都說,楊清和霍懈北的關系,純屬於楊清剃頭挑子一頭熱。

但現在看來,或許事情並非如傳聞中那樣。不然,先生也不會在看到楊清之後,激動得站起身來了。

駱斐知道,此時此刻,他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裏了。

駱斐把視線從楊清身上挪開,站起身,說:“先生,酒水問題就按照我們剛才商定的那樣,把幹紅全部更換為幹白可以嗎?”

霍懈北頷首,說:“可以,就這麽辦吧。”

說話之餘,駱斐一直註意著霍懈北的神色。恍惚中,他又看到霍懈北在回答他之前,或有意或無意又往楊清站立的位置掃了一眼。

駱斐忍不住腹誹:真是搞不懂他。明明佳人在側,為何不光明正大看?非要偷瞄。

但他也只是腹誹。

駱斐站起身,說:“那先生,我先去忙,有問題您隨時來找我。”

“好。駱經理慢走,我就不送你了。”話落,霍懈北站起身,目送駱斐離開。

駱斐臉上掛著一抹淺笑,他沖霍懈北和楊清分別點頭示意後,轉身離開了。沒走兩步,他和迎面走來的溫予打了個照面。

拍賣會那天,溫予就是他負責接待的。再加上她和楊清競價那件事情,讓駱斐對她印象無比深刻。

“溫小姐,您怎麽來了?”

駱斐頓下腳步,眸中滿是詫異。

這場宴會的請帖也是他負責分發的,他記得很清楚,賓客的名單裏並沒有溫予的名字。可現在,她卻出現在這裏。

駱斐不動聲色,腦海裏卻閃過無數條信息。

樓下的入口處有工作人員值守,如果沒有請帖,她是上不來的。還有她身上的穿著,顯然是為了這次的宴會。最重要的一點,無論是這一次的宴會,還是前兩天的那場拍賣會,背後拍板的人是霍懈北。

兩次,她都有出現。那就一定不會是巧合。

電光火石之間,駱斐的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。不等他細想,身後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
他下意識回頭去看,霍懈北並沒有像駱斐想的那樣和楊清敘舊,他繞過了邊幾和卡座,徑自從楊清身側掠過,大步朝著他這裏走過來。

駱斐更詫異了。

看著霍懈北越來越近的身影,看著他自始至終都把視線落在溫予身上,駱斐更加確認了剛才腦海中才產生的那個荒誕念頭。

“先生,還有什麽事情嗎?”

但口比心快,不等他把這些各種細微的線索串成串兒,他已經把這句話說出了口。

“沒事。”霍懈北不得不把視線從溫予身上挪開,轉而看向駱斐。

身為東道主的霍懈北露面,場內一眾賓客都紛紛朝他走來。包括一直緊追不舍的楊清和一旁的戰青以及楊昶然。

駱斐本應該即刻離去的,餘光觸到溫予的身影,不假思索問道:“那溫小姐...”

話只說了一半,霍懈北就打斷了他,並說:“沒事,你去吧。我的客人,自然由我來接待。”

此話一處,楊清和戰青的臉上不約而同顯露出一抹失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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